[优秀范例]校园文学：睡在我上铺的兄弟2007-8-10 15:01:00　阅读 次 参与讨论()

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可我现在仍能不费多大劲就把它们记起来.我寄读的学校是当地数一数二的中学.这数一数二在我看来该倒着数才行，因为当时我的班主任竟以为我是女孩子，以至于有一段时间我一个劲地认为自己挺秀气。

那次这老家伙不仅搞错了我的性别,还弄错了我的姓别.我不姓孙我姓沈,直到后来,那老家伙看到我还是一个劲儿的喊我"孙子好,孙子好!"我对她讲过很多次,我叫沈子豪,不叫孙子好,于是她说:我知道了,孙子好!

 我把这事说给杰子听,杰子便在我的上铺便笑得几乎人仰马翻死去活来.后来杰子告诉我这儿的方言里,孙和沈没啥区别.于是我就成了全宿舍人的孙子.

                                                二

杰子就是陈杰,他睡我上铺,我的幸运之处就是杰子成不尿床,不像我初一时的那个上铺,他能让我在睡梦里接受甘霖的洗沐.杰子是个强壮得有点过分的男生,他每晚要做五十个仰卧起坐,而作为杰子下铺唯一的幸福就是可以返老还童，因为杰子每次做运动时我们的钢架床都会在刹那间摇身一变成为儿时的大摇篮。

有次杰子做运动时从床上摔了下来，我们赶忙下床检查他死了没有,奇怪的是他的心脏还在跳,人却文丝不动,过了会儿杰子猛得窜起来失望地说怎么还不给我做人工呼吸！我们说，如果是张柏芝的话，还可以考虑考虑.于是那晚上我们一个劲地讨论张柏芝和我们班的小婉谁漂亮,讨论的结果是明天又该去上网了.

有一次我跟杰子半夜在床上聊天被政教处的逮了个正着,被罚去宿舍外边蹲马步.那晚上风月还挺好的,我们俩赤着上身,穿着短裤蹲在走廊里看着星星和月亮在天上打情骂俏.

杰子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吓了一跳，说，老子未婚

然后杰子就问我咱班上的小婉怎样？

我摇摇头说，你小子无药可救了。

杰子说，你别他*的装清高，老子就不信你会对她无动于衷。

我问杰子啥叫清高？

杰子说，就是人家都在吃饭，你一个人偏不去，撑着。

我说那是人家吃饱了。

杰子说，对，你小子吃饱了撑着。

那晚上我们蹲了一个小时马步,稀里糊涂聊了不少。我都忘了我们后来聊了些什么，总之从那次起,杰子成了我在学校里最要好的朋友.我们之间什么都说得出口,疯狂的时候还一起赌我们老师穿什么内裤.我说是红的,杰子就一定会说是绿的.于是在厕所打埋伏也成了我们的家常便饭。

有次杰子问我,为兄弟两肋插刀,那么为美女呢?我脱口而出:插兄弟一刀!后来我们又胡扯了不少,比如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你抢我衣服,我砍你手足,你砍我手足,我抢你衣服之类的胡话.

其实这个年代,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疏不知人家缺胳膊断腿的在大街上收入还不少，可你一个没有衣服全身赤裸的小子走在街上，那是迟早要被大伙儿打跑的。于是杰子竖起大拇指说,是条真理!看来杰子是想衣服了.

                                                  三

后来杰子便有了自己的衣服,就是我们常说起的小婉。他先是写了封情书给小婉,那封情书很短,就这么写了一句:小婉,我喜欢你,陈杰!

杰子的这封信是通过邮寄的,依我的话说就是浪费了八角钱.杰子听了后，一下子就恼了，叫道：小婉才值八角钱吗?.我忙说,不,不，小婉值千金，千金.你若钱不够我可以借你！借你！

几个月后杰子又对我说小婉是一文不值,当然,这是后话了.

杰子把信投进信箱前,还深情地吻了一下信封,那样子可以让那信封肉麻得恨不得自焚而死。.

很是出乎我预料的是小婉她在收到信以后，竟快然地接受了杰子，幸福地和他走到了一块。

更出乎预料的是二个月之后,杰子与小婉便分别走各自的阳关道独木桥了,当然,阳关道是小婉走的,因为分手后,小婉又幸福地与另一个男生自由开展互利互惠活动去了.而独木桥是杰子走的,他的伤心最彻底地表现在我身上,因为从那时起，他似乎一上床就只知道做运动，我每晚可以多享受很久睡摇篮的感觉了!

我开头以为杰子加强锻炼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一拳打掉那男生的全部牙齿。可杰子说却他锻炼只是为了不想小婉,我听了这话很是感动,叫道，杰子，你不去我去！然后杰子一下子拉住了我.我赶忙说，别拉我,杰子别拉我！最后杰子说,你忘了提刀了.我晕!

后来我们剖析了他们分手的原因,有一点我们是一致赞成的,那就是杰子的吻是邮寄的,而那男生的吻是亲口给小婉贴上的.

对于这一点,杰子深信不疑,以至于有一回,他就这样问小婉.小婉当时涨红了脸并扇了他一耳光,这一耳光不重,但杰子由于莫名其妙而显出了一副很难受的样子.正是他的这个样子使小婉身边的那个男生误以为杰子很弱小,给了杰子一记重拳.那次这个男生便毫无疑问地成了杰子的免费拳击陪练员,造成他一个星期没敢在杰子面前出现.

事后杰子谈起此事,便会沾沾自喜地说当时小婉是如何如何地后悔跟自己分手,她想重新合好但自已好马不吃回头草,没答应.我问，小婉这样说了?杰子说，她的眼神告诉我的.

后来小婉也说起过那事,她说她当时只想宰了陈杰.当然宰了杰子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后来小婉被检查出怀孕而被开除了.那是几个月后的事了,不过小婉具有共产党的不屈精神始终没有召出那个男生是谁。

经历了小婉的事后,杰子低调了一些日子.我睡摇篮的时间也更加漫长了,所以我不得不不耐烦地对他叫,杰子你还是下来做俯卧撑得了！杰子于是发扬了一下为床铺的寿命着想的伟大精神，开始转来摧残地板.托他的福,我们宿舍为数不多的一点空地几天都不见灰尘.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十几天.十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们正睡得朦胧时,突然听见杰子大喊:小婉,你算老几!老子这是何必呢!我们都被惊醒了,以为杰子要自杀,都劝到,杰子,想开点,张柏芝在香港等着你呢!杰子说,就是嘛,其实我早就想开了.......
咚咚!咚咚!

原来杰子的喊叫让刚刚查夜完的政教主任听到了,他那杀千刀的,出了名的残忍,我们默想：完了.

果然,那晚我们全宿舍都死得挺惨烈.我们青一色的三角裤,屁股对着女生宿舍,赤着膀子蹲着,场面颇为壮观.这是第二天一个女生给我们的描述.

                                                 四

那个女生叫晓娟,听起来挺女孩的.可她却是个疯出了名的假小子,也正是这位叫晓娟的女生让杰子找到希望.用他的话说就是人生的第二个春天到了.

那天是这样的,晓娟在街上碰到杰子,杰子请她喝珍珠奶茶她为了感谢就安慰了杰子几句并对他说了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让杰子心花怒放死不足惜死而无憾差点死如泰山从而杰子相信了那话"其实世上不是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于是杰子发现了晓娟的美而晓娟以前只有孤芳自赏的份现在有人发现了她的美让她的生命有了夏花的绚烂.总之一句话,两人一拍即合,,关系好到了极点。

杰子很怕我们笑话晓娟长得"有点像女生"(这是引用同学的话)，就常说,你们其实仔细看看她,就会发现她很漂亮了.于是我们就会说,我们知道她好看,只不过比潘安差一点点罢了.

杰子和晓娟走在一起时,同学常笑话说,瞧那俩结拜兄弟!后来,晓娟为了杰子也彻底地改变了自已,开始留长头发,穿裙子,,改变了小婉走后班花闲置的局面.杰子也荣幸地被评为禅卷两任班花的伟男金奖.(这是我们宿舍评的)至于晓娟是否被公认为班花,其他男舍还处在激烈研讨中.

                                                 五

那个时候学校北边是个花园.里面盘踞着一个美丽的小湖,湖水清澈极了,映着蓝天时,飞鸟和鱼儿还能一起游泳呢.小湖上有条石桥,全然是白色的大理石筑成,不怕淹死的可以坐在桥上洗脚,用我的话说就是“:让我们荡起双脚.”当然在湖里洗脚是决不准许的. 有次杰子斗胆洗了一回,被政教处主任逮住,结果赤着脚在石桥上蹲了一节课的马步.据杰子说他的脚后来清爽了好几天,那湖水真他*的神奇!说这话时杰子正准备脱袜子洗脚,我被他那冲鼻的脚臭味熏得几乎休克,叫道,杰子，快去湖里洗了再回来.

湖的再北边是一个高起的小土丘,最高处修了一个亭子,四周是毛竹林,于是这个高地成了乘凉的好地方.每到夏天,上去避署的情侣们络绎不绝,我们称之为北上抗日.

杰子和晓娟就经常浩浩荡荡地北上抗日.通常他们是要带书本去,以防碰到政教处的人

不过政教处的到是从没碰着,刘老师却碰到不少回,就是那个老是叫我"孙子好"的老女人.刘老师头几次都是和她丈夫上去看夕阳时遇到杰子的,当时杰子正和晓娟坐一条石凳子上幸福地看夕阳西沉,见刘老师来了,杰子镇静得很,装着在和晓娟讨论数学题.刹那间,周围也读书声四起,所有人的学习态度让刘老师感慨万分,恨不得对着夕阳大唱:我看到朝阳像火一样升起，我看到花朵像火一样盛开。

刘老师那时极度感动,当夜就写了篇散文叫<<祖国的未来>>,并发表在了当地的一家报纸上.学校对此也极为关注,认为那个地方是块读书的好去处,便竖了几句宣传语和警句上去，.诸如:"学校以育人为本"之类!

看来学校的确是以"育人"为本.

后来刘老师每次都能碰到杰子和晓娟在上面讨论题,觉得有点怪.加上半期过后他俩成绩均下滑了不少,便更加怀疑,但她考虑到先前小婉的事已损害了班级的名誉,如果被领导知道自已班上又有这事发生,那么奖金势必会泡汤,便采决定私底下解决.

杰子和晓娟先是打死都不承认,刘老师就天天进行拷问.有天,杰子火了就叫道,有种就开除我啊.话刚完,杰子就意识到自已倒霉了,但由于晓娟在身边,自已不好搁下面子向刘老师道歉,便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大义凛然的样子.后来杰子对我说他当时最坏的打算就是暗杀了刘老师,再带晓娟私奔.

                                                六

刘老师听到杰子的话后楞了一下,然后就说,你们可以出去了. 之后杰子料想自已要被开除无疑,当夜便买了几听啤酒说要和我们疯狂最后一晚.我们当时热血沸腾地说,好,为了我们勇敢的人民英雄,就算罚蹲一晚上马步也认了.结果那晚上幸运得出奇,没人查房,我们喝了很多酒,并在第二早上踢醒了睡在厕所里的杰子.杰子醒了便开始收拾东西.

到教室的时候,杰子本想给全班同学道个别的,可还没等他开口,刘老师居然郑重地对杰子说对不起.全班惊愕.

晚上为了庆祝自已大难不死,杰子买了几听啤酒要和我们一醉方休.不幸的是刚好碰到查房,我们全体罚蹲了两小时马步,洒也被没收了.第二天,杰子又买了几听洒说是跟我们道歉,我们一致叫道,你他妈自已喝去吧.于是杰子一声不吭地躲在厕所里喝了起来.第二天早上,杰子已趴在了厕所里,并且怎么踢都踢他不醒.

后来杰子就在医院里呆了三天,回校后又被记了大过.祸不单行,一个星期后,杰子的父母离了婚。父母离婚后,杰子开始抽烟.而杰子对我说他抽烟只是因为晓娟喜欢他的烟草味。

                                                七

杰子在学校里的最后一晚是这样度过的.那晚为了庆祝什么节日,我们班上搞节目.大伙儿都挺兴奋,怎奈杰子的兴奋持续时间长些,竟与晓娟逃夜北上去了。

当时他们是"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看着天,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幸福得大概可以让罗蜜欧与朱丽叶忌妒死.不知是他们"背对背默默许下心愿"时过分专注还是太过忘我,竟没注意到背后突然冒出了个校领导，被逮了个双。杰子当时异常勇猛,竟与那领导干了起来.据说当时杰子使出了一记 漂亮的直拳将那领导打翻下土丘,便立刻拉着晓娟翻围墙出了学校.

那时大概是十一点钟,杰子他们出了学校就是一个劲地瞎跑,直到晓娟跑累了才停了下来,两人坐在草地上,数着街灯点燃,一盏接着一盏,看着远处的霓虹灯和星星海誓山盟最后相拥而眠.

杰子本是想带她远走天涯,四海为家的,但想到前路茫茫,况且身上又没钱就打消了那个念头.早上他摇醒睡在他怀里的晓娟说自已不想念书了,让晓娟一个人回学校去.他说那领导昨晚肯定变出了自己,但不一定看清晓娟了,晓娟揉着睡眼点点头就半醒半睡的往学校走去了,杰子担心她这样会被车撞死,就跑上去送她到了学校才离开.

我当时正在车棚搞卫生,看到杰子赶忙跑了上去,然后杰子对我说他不会来念书了,叫我帮他照顾晓娟.我说杰子你轰轰轰烈烈去吧,别舍不得谁.......

                                                 八

杰子就这样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两天后,他父亲来拿走了他的东西.
杰子就这样走得义无返顾,没给我们一点音讯,到如今是死是活都不得而知,我也逐渐从记忆里剥掉了他的样子.

我想这个世上不会有谁会固定一个形态一层不变.比如小婉吧,后来去了另一个学校念书,还当了个学生会的什么干部,而晓娟晚些加入了一个不良组织,开除以后进了发廊.我不知道杰子会变得怎样,也许变得安安份份,也许像我说的那样轰轰烈烈,但不管怎样,只要他平平安安还算健康就行了.我写下这些字,只为告诉自已,我们也曾天真过,也曾轻狂过,我们也曾无知过,也曾轰轰烈烈,义无反顾过.

后记：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作于2004年，记得都是些初中的琐事，几年来，天空变了，人变了，连喜欢的女孩子的发型也变了。文中的那些岁月的刀工斧凿也可窥一斑，这正是拜时间所赐。我一直认为时间可以消磨掉一个人的棱角，包括对爱情的忠贞，但绝对不会改变一个人的信仰，就如《年轻时代》里写的那句歌词，“所有欢笑泪水就是这样度过，那一段日子我永远记得，或许现在的我已经改变很多，至少我从没改变那个做梦的我。”十几年来，我竟发现自己在一直做梦。而梦醒之后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用文字记下的，真真切切是场华丽而孤独的梦。然而有一种人是不会孤独的，因为他太寂寞。

岁月这东西的确是我和一大群人走过的，可散场后留下来拾记忆碎片的的确只有我。我立在路口遥望，没见着一张熟悉的面孔。只有一根笔在风中摇曳。我深知一个理科生拥有这样的梦简直荒缪。然而幸运的是我，曾陪它们开放过，而且是怒放，谁说青春无悔，其实我们都在后悔。如果《睡》可以共同见证一场青春里轻狂的梦，那么我已告别了十八岁，并用半截烟，静待着梦的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