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主角:儿子磊磊(化名),高三学生;妈妈雨言(化名)
□华东师大心理咨询工作室 眭蓉 今天来咨询的是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和已经读高三的儿子。当我把一家人让进咨询室,并以眼光询问谁先说话时,长得很帅气的磊磊迫不及待地要求和咨询师单独交谈,语调中充满了焦躁和不安。 我示意爸爸妈妈先出去,让我先与磊磊谈谈。见父母走出咨询室,磊磊似乎缓了口气,但交谈仍以较快的节奏进行着。 磊磊——每天早上我都很挣扎 上周三早上6点,妈妈像往常一样准时叫我起床准备上学。我起来洗漱后,准备拿书包去学校。可是,我看着书包,忽然一下子感觉到非常厌恶,就想把书包扔到窗外。妈妈一直在外面叫我,可我实在不想去上学,所以就把房门关了起来,任他们怎么敲门也不理。 一连三天我都没出房门,除了吃饭上厕所。我把自己封闭在房间里,不和父母交流。我也很奇怪,那天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一种感觉。说不清,我形容不出来,就是觉得上学一点意思都没有,很厌烦很厌烦。三天后,我开始出房门,但还是不愿意再去学校。 其实,每天早上不用妈妈叫,我一到6点就会自己醒来,但我就是不想去上学,想到上学,我就立即会进入到一种非常挣扎的心理活动中。要不要立刻起床?只要在6点半前出门我就来得及到学校。可如果一过了6点半,去了也肯定迟到了。所以每天6点到6点半之间我会非常矛盾,那种感受就是非常焦躁不安、很挣扎。过了6点半,我的情绪就会稍微好点,想到反正也过了时间,也不用再纠结今天要不要去上学了。可是之后却又会有深深的内疚。所以,我同意了妈妈来咨询。其实我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上学。 父母——我们从小对孩子要求蛮高的 我原本打算让磊磊在场和父母一起交谈,可是磊磊却说非常压抑,便独自离开了。与父母的交流基本是妈妈在说话,而爸爸除了在旁边有点头的反应以外,基本没有说话。妈妈雨言情绪很激动,不时会流泪,流露出无助的神情。 我儿子一向心气很高,从小到大学习成绩都很好的,所以,他现在这个样子,实在让我们无法接受。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而且,再过两个多月就要高考了,他现在这个状态,高考怎么可能考好?我们真的急也急死了。 其实,他以前也曾有过一段时间不肯好好学习。那是在初二的时候,他突然就不肯好好上学了,成绩也一下子掉得很快。所幸,他的基础非常好,最后靠吃老本考上了现在这所好高中。我们也挺庆幸的,觉得他不管怎么样,还是知道要学好。 可是进了高中后,大概他觉得一下子又可以放轻松了,所以也不好好学习,成绩一直都不好,现在老本也没得吃了,成绩每况愈下。其实我们也不逼他,可是他现在的状况实在让我们担心。他有时候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和我们交流,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我知道我对他一直是要求蛮高的,所以孩子现在是这种状态我也一直在调整,不想给他太多压力。但我觉得自己的让步并没有让他转好,所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前两天,见他一直不去上学,班主任也来家访了,她也很着急,并建议我们来看看心理咨询。 虽然妈妈没有具体谈到对孩子的要求是怎样高的,也没有正面回答咨询师提出的能不能接受孩子考不上名牌大学的结果,但显然父母和孩子在对高要求、面子、接不接受目前状态等问题的解读上是不一致的。 [对话磊磊] 在家我也会看看教科书 咨询师:那你不上学在家做些什么呢? 磊磊:我就是上上网。 咨询师:没有同学朋友来找过你吗? 磊磊:他们会打电话。他们也觉得我很奇怪。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咨询师:那他们会叫你出去玩吗? 磊磊:大家现在都挺忙的。 咨询师:那你除了上上网,还做什么事情吗? 磊磊:我有时也会看看教科书。我也知道马上要高考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更不能应付考试了。 考不上我会觉得没面子 咨询师:你想过,如果考不上会怎么样吗? 磊磊:想过的,如果考不上的话,我会觉得没面子。 咨询师:是吗?是在哪些人面前很没面子呢? 磊磊:我的朋友同学那里啊。尤其是初中同学,如果他们都考得很好,都是名牌大学,而我考得很差,那多没面子,会抬不起头来。更何况我现在上的也是很好的中学,如果考不到好的大学,不是要被人笑话了吗? 咨询师:那你想考什么大学呢?有目标吗? 磊磊:我是想考交大的。 咨询师:那的确是个很好的目标。那现在你不上学,对考上这所大学有多少把握呢? 磊磊: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不上交大总也能考上个大学的,一般的,本科也应该没问题的。 咨询师:那你能接受考不上名牌大学考上一般大学这样的结果吗? 磊磊:那会很没面子的。 咨询师:那爸爸妈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磊磊:他们啊,对我没什么要求的。 咨询师:哦,你的意思是他们能接受你即使考个一般大学的结果吗? 磊磊:…… [分析] 父母先把包袱放下 备战高考阶段的确是个非常敏感的时期,学生、家长、学校老师都有可能充满焦虑,如果各个体的焦虑互相传递,互相叠加,那么置身于这种状态中,个体自身的不稳定心理状态也会显露甚至放大,引发一系列类似厌烦、暴躁、恐惧等等负面情绪。此时孩子的心理压力,一方面来自学校,一方面来自父母,最重要的一方面是来自自己。磊磊显然选择了退缩来逃避学校,可他逃避不了自己内心的冲突,因为他担心自己的行为会给父母带来的更大的焦虑和伤害。而此时,如果父母能够非常宽容地接受孩子高考的各种结果,那对孩子来说卸下的至少是来自父母和自己的两种压力,因为孩子自己给自己“创造”的压力往往是来自于父母。深知自己责任的孩子如果能接受到父母传递的接纳信息,会更轻松地面对高考和自己的未来,而这种信息的关键就是来自于父母内心深处真正接纳和支持的态度。 当然磊磊的情况也许还有别样原因,因为在初中时磊磊也发生过类似状况。因为资料收集有限,也只能在现有基础上做些假设。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看,青春期对每个孩子的心理发育成长都是至关重要的。无论是中考、高考,每次重要考试的成功对父母就是一次“背叛”,每次成功就意味着在心理上和父母的一次分离。这种来源于童年期的分离焦虑会引发孩子内心强烈的冲突,是一种我既想离开你又不愿意离开你的纠结。正如一首国外老歌中很富讽刺意味唱到的:“你离开了我,我是那么痛苦,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因此,磊磊那半个小时的挣扎与其说是挣扎该不该去上学,不如说是挣扎该不该和母亲分离,当然这全是潜意识中的心理活动(还需要更多的资料论证)。如果让孩子如此不放心地去走自己的路,要离开还是不离开妈妈是如此纠结的话,那作为父母的就要想想是什么让孩子这么不放心走不开了。 磊磊的面子观念或多或少会和父母对他的影响有关系,他要挣的面子也许来自于父母对他的潜移默化。在咨询中他很维护父母,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也是对自身的一种攻击。这种心理状态会导致孩子一种强烈的自责和被动攻击,行为上则表现为半小时内强烈的冲突内疚和拒绝上学。 [建议] 改变和宽容 1、如果雨言早上还在叫醒磊磊,那就停止吧。无论孩子自己会醒还是不会醒,先撤掉这份要他立即去上学的压力吧,他会体会到妈妈为他所做的改变。 2、请用宽容的态度去接纳孩子目前的状态。不管考什么样的大学,考不考得上大学,磊磊始终是你们的孩子。试者着对磊磊说:“家是你最安全最温暖的港湾,你成功也好,受挫折也好,我们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你支持你的,我们愿意你健康快乐地生活。” 昨天的倾诉故事《七岁男孩不会笑》被放上微博后,不少网友发表了自己观点—— 这只是个极端的例子,可是现实中的孩子却是压力越来越大,快乐越来越少。父母把太多的期望和要求施加于孩子身上,让孩子失去很多童年应有的快乐和无忧无虑。为人父母者也该调整一下心态了。 腾讯网友 任杰 童年对孩子一辈子的心智发展都起着很重要的作用,这位母亲,不管有多难过,为了孩子的未来,也要打起精神勇敢乐观面对未来啊! 网友jinghui 孩子的性格很大程度来自于父母的教育和影响。应该说,这个孩子如此极端的表现与母亲的教育分不开。如果他母亲不改变自己,孩子很难变得快乐。想对这位母亲说:别自私地把孩子绑在自己的悲伤和痛苦中,你该开始新的生活,也该放孩子一条生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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