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高考不到两周时,18岁的小吴不曾想过,“围观”也会被城管痛打。
5月25日,在安徽省淮北市濉溪县,他拍摄城管粗暴执法,结果遭到城管的围殴。5月29日,涉事城管已被停职。 但目前,小吴已确定放弃今年的高考。中国青年报记者赴淮北还原这起事件,和这个被城管拳脚改变人生的年轻人。 一个学生和一群城管的“战争” 5月25日,那是一个改变他人生轨迹的下午。 据小吴和同学的回忆,当天14时30分许,他和两名同学一起下了濉溪县客运站。在当地主干道淮海路的十字路口,他们看到路对面的“军人接待站”招待所前围着一大群人,几乎占了半条马路。 他们出于好奇,挤进去看。“我看到一个女的坐在三轮车上,20来名城管围着她,想没收她的手机贴膜。双方争执得很凶,后来城管就把她拉下来了。”小吴说。 小吴留下的一段手机视频,清晰地还原了此后的情景。视频中,城管和一个穿黑衣的妇女互相推搡,高声叫骂。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小吴掏出了手机。 在家人和同学的叙述中,他并不是一个爱惹事的人。初中时,他特别想考幼师。“因为我喜欢小孩,喜欢和小孩打成一片。”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被打伤后的脸上,他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 但是,“男生当幼师”引起了家里的反对,他就转而考了当地一所艺校,专业是架子鼓。 喜欢摇滚的他,常听林肯公园和上世纪70年代的史密斯飞船乐队。他一听流行歌曲就摇头,反倒很爱听刘德华、张学友和邓丽君的歌。 “孩子心是很好的。”爷爷说,“他就是看不得人可怜,经常不管是真是假,就给乞丐钱。”他家附近有一个大斜坡,邻居曾多次看到,小吴帮上坡的人推板车。 生于1995年的他,也并非完全不懂社会。从高一暑假开始,他有空时在一家咖啡厅做兼职服务生。“遇到过不少蛮不讲理的客人,我一开始很不适应,也性格暴躁,后来慢慢学会了相处之道,成熟了一点。” 而5月25日,他选择了举起手机。 “唉,明明知道可能会有恶劣的结果,我还是这么做了。”受伤后的他感叹说。 城管和女摊贩还在吵嚷,围观的人在嘀咕城管“太凶”,但没有人出来阻止。站在最里圈高举手机的小吴,很快被注意到了。 “我当时是故意把手机举得高高的,但我不是找事或者挑衅。我就是想让城管知道,还是有很多人在看着、在拍的。希望他们的所作所为能收敛点。” 视频的末尾,一个叫嚷得特别大声的方脸城管人员,冲小吴的方向看了过来。但是他的反应,出乎小吴意外。 城管人员抬手一指,吼道:“你给我删了!”小吴轻轻“啊”了一声。随即,城管人员要向小吴的方向走来,视频断了。 之后发生的事,只能凭现场目击者的记忆还原。中国青年报记者回到事发现场,走访了周边店铺、交警和当时在现场的学生。 “城管激起民愤了” 据小吴和同学回忆,当时城管上来吼他:“不要给我拍了!给我删了!” 这个唱美声都好一阵放不开的男生,此时却没退缩:“你们这是不文明执法,你把编号给我,我要投诉你们!” 争执中,双方都说得很大声。后面一位队长模样的城管人员过来了,把胸牌撕下来,并对小吴说:“你敢接吗?”小吴回答:“我为什么不敢接?” “我一接过来,他一拳就上来了。”小吴说。现在,他仍保留着这枚编号“0561083”的胸牌。 “0561083”的拥有者,是濉溪县城市市容管理监察大队三中队队长孔庆民。 5月28日,孔庆民接受媒体采访时,承认发生了肢体冲突。“当天我们正在执法,几个小伙子就上来了,看着不像是学生。感觉是像故意闹事,而且周围的群众也聚集得比较多。” 孔庆民的描述则和小吴相反,他说是小吴先动的手。“当时在将胸牌号给他之后,因为看到人聚集得比较多,我用对讲机呼叫其他人支援。他把我的对讲机打在地上。看到他先动手了,其他队员就一起上了,这确实不应该。” 中国青年报记者走访周边店铺,多名目击者证伪了城管的说法。 “孩子没有先动手,他就是想拍下来。你想也知道,城管有一群,他只有一个,怎么可能先动手?”现场附近店铺的一名店员说。 在围殴现场对面路口,有一个交警岗亭。执勤交警正是当天的目击者。他坦承,当天的3名交警都没有上前阻拦。 这名年轻交警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说:“当时城管激起民愤了,聚了有百来号人,因为我们人少,说了也没人听。后来人群快要把双向车道都堵死了,堵了好长的车队,我们一直在两个十字路口来回疏导交通。” 对于是城管还是学生先动的手,交警表示“人太多太挤,从外围看不清”。 随后,多名城管围殴小吴。后方的两名同学小金、小李,连忙上前。他们的专业是舞蹈和绘画。 “城管把另一个同学小金也打倒在地,就在马路牙子上。”小李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说,“他们都是20~40多岁的人,人又多,20来人围着我们打,我们不可能抗衡。” 小吴当时还想反抗,并没有蜷缩起来自我保护。因此,他的头脸部受到几下重击,“眼部的伤是倒地的时候,城管用皮鞋踢的”。 周围人群也炸开了锅:“凭什么打人?”小李回忆,有一名约莫50岁的男子上前劝阻城管。一名年轻的店员当时在围观,也冲了上去,“也差点被城管打了”。“挤都挤不进去,城管都抢着打学生,根本拉不开。”他告诉记者。 踢打持续了几分钟。随后,孔庆民等人上车离开,没有再理会倒地的学生。 “我把地上的对讲机捡起,就让他们别打了。”孔庆民对媒体说,“以为他们是被执法的小摊贩叫来的小混混,所以之后就离开了。” 当时,小吴额角流血,头痛目眩,身上多块淤青,“没有人把我们送往医院”。“当时他都被打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爬起来第一句话就是:我这是在哪里?”目击者说。 随后,同学拨打了报警电话。20多分钟过去,警车未到现场。最后,他们在对街发现了一辆警车,上前求助,被送到医院。“对面就是交警,也没来帮助我们。”小吴说。 而交警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解释:“当时人群还没散去,围了好多层,你一言我一语,我们就算去劝,也不见得能劝走。” 当天下午3时许,家里人接到小吴电话,赶到濉溪县人民医院。他们见到的,就是躺在急诊室里、头上裹着纱布的小吴。经检查,小吴左眼外伤,缝了4针,全身多处外伤。小金则是太阳穴处有肿块,身体多处擦伤、淤青。 此后,他们被送到淮北市人民医院。中国青年报记者统计医院单据,几天以来,两个孩子花费的医药费将近万元。据小吴家人称,现由政府部门承诺全额负担。 据小吴家人说,5月27日,他们来到濉溪县新城派出所看监控录像。在几十个监控画面中,唯独那个路口的监控摄像画面是黑色的。“派出所监控室工作人员跟我们说,是监控坏了。”小吴的奶奶说。 “当时我追问,为什么只有这个坏了?派出所工作人员回答说,那你难道以为我们动了手脚吗?后来领导对我们说,有人证就行了。”小吴的奶奶说。 事情发生后,濉溪县市容局、公安局、宣传部联合成立了调查工作组,也到医院看望和安抚了伤者。“送了我们鸡蛋、红枣之类的。后来给了我们一人2000元。领导说,这不算在医疗赔偿内。”小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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