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的树从乡村被绑架到城市中央,它们像受难的壮士,被钢筋支架和草绳五花大绑后固定在城市大理石板块之间。我不知道,当它们在乡村被连根挖起的时候,会不会喊疼,会不会流泪。或许它们被斩断的根须扭曲着作最后的抗争,然而纵有太多的不舍与疼痛,在现代机器铁齿铜牙的撕咬下,这自然力量的挣扎在机器的威严下仍是徒劳。
它们被大卡车一车车从乡村运到城市的公园、广场、小区、人工河畔,开始了背井离乡的孤寂生涯。
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市广场,那些树活着,活成针锥,在我每天上下班的时候,扎疼我的心。它们是这个城市最孤独的风景,秋天的风吹来,抖落一树一树的孤寂,那么多发黄的叶子,像被背信弃义的故友撕碎的旧信封,撒在水泥路面上。晚上,当城市的灯火暗下去的时候,我想肯定有一缕月亮的清辉抚慰那些藏在叶脉中的泪水。或许,月亮慈祥的目光,祖母一样,落在它们冰凉的枝干上,触摸它们内心的疼痛、挣扎、愤怒、无奈和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