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校长朱国贤先生亲自教我们音乐课,他教的第一首歌就是岳飞的《满江红》。唱到“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时候,朱校长的声音果如“仰天长啸”,显得尤其悲愤激昂。幼小的我们张嘴大吼之余,于这种对异族敌人恨不能食肉寝皮的仇恨的合理性从来没有怀疑过。很多年以后,我从龙应台先生的文章中了解到,台湾作家席慕容小的时候听老师教唱《满江红》,每当唱到“壮志饥餐”这句,席慕容便会坐立不安。席慕容是蒙古族人,现在有人要吃她祖先的肉,喝她祖先的血,难怪她内心不是滋味。我开始意识到,《满江红》是好的“宣传品”,却不能算是好的文学。仇恨不管有多少现世的合理性,它总归是一种负性价值。时下我们在横店把日本鬼子杀得落花流水,这种微妙的美学意淫宣泄的也正是这种仇恨,而仇恨没有未来。我个人非常期待的是哪位影视界的有识之士能拍一部《四郎探母》,让柔软的亲情、宽容与和解凌驾于你死我活的民族国家之间的刚性对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