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信息
1.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的题目。黄 酒 邹汉明如果要在酒类中找出一种契合江南人性格的品种来,那既非性情火暴的白干,也非混浊暧昧的米酒,更不是带着翻译口味的葡萄酒之类的假洋鬼子,而几乎——肯定——是黄酒。首先是它的颜色,黄酒的暗黄,那是炎黄子孙皮肤的颜色。最初的造酒师傅一定洞悉了空气、皮肤与水的关系,才酿造出了这么一种与劳苦大众的肤色相呼应的性格鲜明的中国酒。不用问,老百姓家里的黄酒自然姓黄,是一种有着绵长时间概念的暗黄;是一灯如豆,映在原木家具上的暖色调的黄;是一种草黄,而非紫禁城里富贵至尊华美雍容的黄金之黄。这样一瓶与天下穷苦人的脸色相匹配的黄酒,千百年间,在底层百姓的手上传递着,温暖着他们眼睛里混浊的希望。苍白的嘴唇,混浊的眼睛,慢腾腾的性格,一张油腻腻的八仙桌,都是适合黄酒登场的。“菰正堪烹蟹正肥”的时候,村场酒薄,光膀赤膊,点几粒花生米,呷一小口一小口的黄酒,酒力泛滥,一醉又有何妨!只是,黄酒仅仅局限在长江以南一块并不很大的区域——此间又以广大寒冷的乡村最为常见。当然,黄酒的中心是绍兴,绍酒天下闻名。说黄酒,不说到绍兴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袁子才在《随园食单》中,对绍酒推崇备至,把它比作品行高洁、超凡逸群的清官和名士。老头儿大概喝绍酒有点过量,一张嘴终于彻底绵软下来,于是,冲口而出:“绍兴酒,如清官廉吏,不掺一毫假,而其味方真。又如名士耆英,长留人间,阅尽世故,而其质愈厚。”一句话,可看出黄酒在文人士大夫心中占据的位置极其重要。正宗的、窖藏数十年的绍酒,总是不多见的,吾辈也极少有机会喝到。但在江南底层百姓的八仙桌上,在油腻腻的老灶头边,每家每户,至少是有一瓶包装简陋、价格便宜的黄酒在的——那是用于去除腥味的料酒,扮演的是和姜、葱、蒜等一样的角色。比如,在剖开的鱼、捏好的肉丸子里兑上一点黄酒,立刻就会散发出一种醉人的酒香。即使在某些蔬菜如茄子清炒的时候兑入一些黄酒,也别有一番风味。黄酒有一股中药味,入口绵软,回味醇厚,暖心暖胃,其酒力是慢慢地上身的,喝起来不会像高度白酒,感觉到喉咙里有一道火舌流过。黄酒如丝绸,一层一层温柔地抽剥你、缠绕你,不知不觉地,你就醉倒其中——醉得如软泥一般,扶也扶不起来。故性子刚烈的北方人,是不大敢喝黄酒的,他们宁愿喝性格暴烈的白酒,也不愿喝如丝绸般缠绵悱恻、被江南人唤做“中国可乐”的黄酒。黄酒的功夫是渗透,是温柔的梦乡,在你还没有觉察到它的劲道,完全将它忽略的时候,轻轻地将你掀翻。黄酒就是这样一把温柔的软刀子,杀人的功夫其实远在白酒一类的利器之上。所以,黄酒的缘分,总是偏向于阴郁的江南人,它似乎是为了顺应江南人的性格而发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