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天重新思考柏拉图,重新思考文学,值得重视的不是柏拉图指控诗的局部论证,而是柏拉图赖以指控诗的总前提。如果他的前提是正确的,那他的指控也是成立的。但在我们看来,柏拉图的指控是荒谬的。
柏拉图对文学的指控可以说是“臭名昭著”了,在他之前的荷马史诗和与他同时代的希腊悲剧,并没有因为他的指控而被世人抛弃,自他以后的文学也没有因为他的指控而蒙上羞辱,诗人与作家继续在表达和叙述,读者也在继续阅读,文学还是一代一代存活下来。虽然历史上间或出现要把尘世建成天国的狂妄帝王和狂妄政客,效仿柏拉图把诗人逐出“理想国”,想尽办法迫害或者利用诗人,但随着地上的天国的破产,对诗人及其作品采取的行动也就不了了之。柏拉图的效仿者基本上没有能够实现他们的愿望。不过,柏拉图本身和他之后各式各样的效仿者,还是存在着一种基本区别:柏拉图是思想的,效仿者是弄权的。柏拉图只不过遵从他认为正确的理念进行论证,他的结论虽然是对文学不利,但却不是蛮不讲理的。柏拉图对诗人的放逐仅仅是想象性的:世上没有理想国,所以也不存在放逐诗人这样一件事。更重要的是,在他对文学不利的结论背后,可能包含着他对人类社会和文学深刻的洞见。尽管两千多年过去了,但柏拉图指控文学的前提及其个别论证,依然可以成为我们今天认识文学的出发点,这是柏拉图的不朽之处。